文·宋志平

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

《国资报告》杂志2020年第12期

2020年是上市公司发展的而立之年。30年来春华秋实，上市公司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同时也存在着不少质量的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资本市场在金融运行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要通过深化改革，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已成为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证监会在去年11月印发了《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行动方案》,2020年3月出台了新修订的《证券法》。10月9日，国务院印发了《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下简称“意见”)，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作为目前上市公司的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这个意见里，也专门讲到上市公司协会要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方面充分发挥自律管理作用。作为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我深感责任重大。

深刻认识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重要意义

上市公司质量是资本市场可持续发展的基石。高质量的上市公司是贯彻新发展理念、推进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主体。高质量的上市公司也是我国从容应对国内国际疫情变化、恢复经济的生力军。

经过30年发展，我国上市公司数量迅速增加，质量稳步提高，已成为全球市值规模第二的股票市场。截至2020年11月8日，境内上市公司已达4087家，总市值为76万亿元，相当于2019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6.85%。这三十年来，上市公司从资本市场累计募集基金13.6万亿元，累计现金分红8.36万亿元，分红率达60%。仅2019年，我国上市公司分红就达1.36万亿元。我们也涌现出一大批非常优秀的上市公司，积极参与全球资源配置和国际竞争，在业绩、市值、分红等方面都做得很好。应该说，上市公司发展的30年创造出了全球瞩目的成绩。上市公司是我国企业的“优等生”，是我国经济的“压舱石”和“定盘星”。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做优做强上市公司对我们国家经济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但从另一方面看，的确还存在着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如公司治理有待进一步规范、信息披露质量、运营质量有待进一步提高等。这些问题和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以及资本市场健康稳定发展不相适应，亟待改善和解决。2005年,国务院批转证监会《关于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意见的通知》，到2020年已经有15年了。这15年里面，我们国家围绕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做了大量的工作。习近平总书记也非常重视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和上市公司的高质量发展，多次指示要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党中央国务院最近几年也有过多次部署，证监会也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作为核心工作。在中国上市公司协会2019年年会上，易会满主席专门讲到要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作为我们的中心工作，同时对上市公司董监高关键少数提出了“四个敬畏、四条底线”等原则性要求。可以看到，国务院《意见》是在资本市场三十而立的关键时刻出台的，对于如何进一步规范市场、如何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如何让我们的资本市场发挥活力，具有重要意义。

要抓好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重点工作

《意见》提出要加强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大力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并从提高上市公司治理水平、推动上市公司做优做强、健全退出机制、解决上市公司突出问题、提高违法违规成本、形成工作合力等六个方面，提出了17条具体举措，既为上市公司整体质量的提升提供了方向性、引领性的制度安排，也提供了很有针对性的具体安排，找准了影响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回应了市场各方的关切，同时也对上市公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些举措和建议正在稳步落实。

11月2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健全上市公司退市机制实施方案》、《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若干意见》。这是我国资本市场历史上，第一次由中央层面制定出台关于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的专门文件。注册制的全面推行和退市制度的完善将更好地把好上市公司的“入口”和“出口”，“零容忍”地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提高违法成本，共同推动上市公司质量的全面提高。

上市公司要主动担起高质量发展的主体责任，认真贯彻落实《意见》的各项要求，做到“知敬畏、守底线、尽责任”。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要尊重资本市场规则，要保持为市场投资者创造价值的初心，谨记“四个敬畏”和守住“四条底线”的要求，即敬畏市场、敬畏法治、敬畏专业、敬畏投资者；不披露虚假信息、不从事内幕交易、不操纵股票价格、不损害上市公司利益。企业要稳健经营、回报股东、创新发展，尽到应有的经济责任和社会责任，切实提高自身质量，用质量夯实资本市场改革发展的基础。

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要注重治理质量、运营质量、创新质量三个维度，运营质量是做强，创新质量是做优，治理质量是上市公司做优做强的重要保障。三者要共同推进，形成上市公司提质增效的内生动力和市场文化。

治理质量是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保障，《意见》17项举措的前两条专门提出提高上市公司治理水平。上市公司规范的治理结构和良好的内部控制，公司信息真实、准确、完整、及时、公平的披露，独立董事、监事会作用以及各专门委员会职能的充分发挥，这些都是公司治理质量的范畴。大家要高度重视，不断优化完善公司治理结构，提高治理水平。

在运营质量方面，《意见》特别提出要推动上市公司做优做强，多方合力助推上市公司突出主业、做精专业、扎实经营、做优业绩，真正成为实体经济的“优等生”。公司的战略能力、管控能力、财务能力、市场能力、盈利能力等均是构成公司运营质量的基础。只有运营质量不断提高才能为股民、股东创造良好回报，才能为市场稳健发展打下牢固的基础。

在创新质量方面，十九届五中全会报告提出，要坚持创新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战略支撑。创新是一个国家发展的核心动力，也是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特质和必然要求。我们目前正面临着大数据产业、5G等硬科技领域创新发展的风口，企业要积极有效地创新，不能以创新的名义进行重复投资、低效投资。

国企上市公司要在上市公司质量提高中发挥引领和带头作用

这些年，我国国有企业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进步，是因为我们的国有企业通过市场化改革，成为了有活力、有力量的国有企业。在市场化改革中，上市改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应该说，国有企业上市推动了国企改革，同时国企改革又有利地支持了资本市场。

截至2020年11月8日，我国共有国有上市公司1151家，其中央企上市公司394家，地方国企上市公司757家，国有上市公司数量占整个上市公司总数的28%，但是市值占到全市场总市值的44%。所以，国有上市公司应该做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排头兵。那如何提高国有上市公司质量呢？我认为可以做好以下几方面：

加强国有上市公司的治理。国务院《意见》中提到，科学界定国有控股上市公司治理相关方的权责，健全具有中国特色的国有控股上市公司治理机制。这为我们提高国有上市公司的治理水平提供了指导方向。一是进一步做好集团公司和上市公司三分开，让上市公司独立运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以国企为主体的上市公司和大量的民企上市公司共存，这是我们国家的基本特色。不管过去是家族的私有企业或是民营企业，还是国有企业，上市后殊途同归，都成为了多元化的股份制公司，都应该按照上市公司的规范和要求来做。上市公司是公众公司，要特别注意上市公司的独立性，遵从上市公司的有关规定；要引入独立董事，保护上市公司董事的独立性身份；控股股东要增强对上市公司公众化和独立性的意识。二是引入积极负责股东，解决一股独大的问题，减少大股东对上市公司的行政性干预以及对上市公司利益的侵害。三是按公司法规范运作，处理好股东会、董事会和经理层三者关系，明晰三者界限。确保董事会的独立性，保护董事的合法权益。

改革国有上市公司的机制。一是全面普及管理层持股，大力开展股票增值权，确保管理层利益和投资者利益同向性；二是加大内部激励，推进员工持股，科技分红、超额利润分红，调动骨干员工积极性；三是弘扬和保护企业家积极性，给予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提高国有上市公司的市值。一是突出主业，瘦身健体，二是加大技术创新，业务转型；三是强化激励机制，吸引投资者投入。同时，国务院《意见》也提到，鼓励和支持混合所有制改革试点企业上市，支持国有企业依托资本市场开展混合所有制改革。截至2020年11月8日，科创板共有191家上市公司，其中国企仅有11家。创新板块的国企有大量的创新企业，这些创新企业也应该要引入股权基金，加大和民营资本的混改力度，同时也要加大在科创板上市的力度，培养新的增长点，为企业的整个转型升级奠定基础。

上市推动了国企改革，改革又推动了资本市场发展

资本市场经历了30年的变化，今天来看，国企在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前进，同时资本市场也在促进国企的改革，无论是在机制上，还是市场化上，在充分竞争领域里，都对国有企业有很大的促进。国企改革制定了三年行动方案，资本市场发布了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时间也是3-5年，两个文件，两项行动关系密切，相互支持，相互促进，用改革促进上市公司质量的提高，用上市公司质量的提高来助力三年改革，为三年改革添砖加瓦。

资本市场与国企改革的良性互动，对市场的影响是积极而长远的。一方面国企是我国资本市场的定盘星，国有控股上市公司的质量直接影响着上市公司的整体质量水平。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由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的关键阶段，国企是我们引领科技创新和经济转型的主要力量和引擎，资本市场积极支持国有企业向创新转型的过程，本身也意味着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进一步提升。这对于资本市场长期健康发展是大有裨益的。

另一方面，国有企业依托资本市场开展混改，优化机制，是激发国企活力的重要方式。同时，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资本配置功能也是进一步推动国有企业快速发展的重要依托。资本市场需要更多优质国有企业的上市来夯实基础，而国有企业更需要资本市场这个广阔的舞台成就优秀的自己。所以说国企改革和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两者可以相互成就，相得益彰。

今天我们经济的发展，资本市场在其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也是我们的底气和潜力所在。对于资本市场，政府、监管者、上市公司、投资者等都希望它做好，要做好资本市场至少有四点。

第一，经济的基本面。应该说，跟全世界主要的经济体相比较，我国的经济基本面是很好的，稳中有进，可以用“一枝独秀”来形容。我国经济经历了新冠疫情的冲击，又处在中美贸易摩擦的情况下，走到今天是非常不容易的。

第二，监管水平。刘鹤副总理在陆家嘴金融论坛上的讲话专门提到了如何发展资本市场，他讲到九个字“建制度、不干预、零容忍”，这个非常重要，这次国务院出台的指导意见也体现了这九个字。要把规则建好，不干预市场，按照市场中的规则执行。近两年来，我国监管部门是有作为的，而且思路明确，比较稳妥，在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方面迈开了实质性的步伐。

第三，上市公司的质量。资本市场的核心还是上市公司。作为资本市场的主体，上市公司好不好是根上的事，这4000多家上市公司运作得怎么样，关系到资本市场的长远发展。

第四，投资者生态。我们现在有1.7亿个投资者，其中99%是个人账户，机构投资者仅有30万到40万。现在要大力发展机构投资，由机构投资者来发挥主导作用，正确引导小股民，让他们在投资中获益。

我们坚持做好这四件事情，就能够形成推动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合力，最终把资本市场做好，用资本市场来支持国家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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